第十五章 枳（1 / 2）

老头摸摸光溜的脑袋，“她，不算是徒弟吧，毕竟我也没教她什么。”

“啊？”燊发出牛叫一般的声音，“怎么回事啊！”

藜伸出肘部，捅了捅燊，老头也将食指举起，放在嘴前。

“嘘——”

老头偷偷将头探出门，没发现女孩的身影，才缓缓放下手，重重叹了口气。

“她的名字叫枳（zhi，第四声）。”老头微微仰头，久久凝望着房顶，许久才挤出这句话。

回忆萦绕上心头，老头闭上眼睛，伸手揉着太阳穴，对于那天的回忆，也从他口中涌出。

那天，天空刚泛起鱼肚白，巳便出去了，他说屋里没有蜡烛了，就去纶焕乡去买一些。

因为他走得很快，老头本想送送他，结果连巳的影子都没有看见。

天气瞬息万变，巳走了一段时间，天空就阴沉下来，老头坐在门槛上，口中自言自语，只是祈祷不要下雨，毕竟下雨路就会格外难走。

可是天不遂人愿，雨，仿佛憋了很久一样，刹那间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，老头在门口坐立难安，又在屋里踱来踱去，时不时眯起眼望向屋外。

直到一声闷雷从天际炸开，老头的心如同瓦罐一般破裂开来，虽然说巳是他们四个中最大的，比藜和燊大了两岁，但是老头还是不放心，还是害怕会出事。

最终焦虑战胜了大雨，老头披上蓑衣，带上斗笠，着急忙慌地出了门。一路上，雨貌似也照顾了老头一下，逐渐小了一些，老头的脑袋不停地环顾四周，他害怕巳就在哪里躲雨，而自己没能发现。

一路上，原本的泥土路也泥泞不堪，脚上总是黏上厚厚一层稀泥，踩在脚下如同踩着香蕉皮，老头不得不走一段停一下，找块石头把脚下刮干净。进入松岭，羊肠小道跻身在斜坡上，老头扶着斜坡，慢慢挪动脚步，头上挥汗如雨。雨淅淅沥沥，老头勉强走出松岭，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，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。挺直背，重重捶了几下，才起身赶路。

他本以为巳会在中途哪里躲雨，直至路宽起来，树木稀疏起来，他后知后觉，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纶焕乡。老头一刻也不想耽搁，大步跨进纶焕乡的大门。

眼前，是什么白色的东西在空中缓缓飘动，老头顿时松了口气，欣喜涌上心头，是巳。

往前走，往前走，老头的脚步却被牢牢黏在地上，心中的喜悦忽然倒流，脸色难看，皱纹也更深了。

地上躺着四具尸体，一辆推车已经被砸成碎片，一个女孩身上缠绕着血红色的戾气，双眼凶恶地盯着巳。

巳身边环绕着几支白净的翎羽，血液从缠绕在巳手臂上，巳正用布条扎着伤口，面无表情。

女孩仰起头，竭力嘶吼着，惨白的脸上满是雨水，可当她低下头，偏向那几具尸体时，愤恨的声音再次扑面而来，伴随着的还有女孩的攻击。

巳抬起眼眸，女孩的攻击都让翎羽挡下来。逐渐暴怒的她，突然就倒在地上，殷红的戾气抽离她的身体，仿佛一个庞大的身影，朝巳扑过去。

伸出手，巳闭上眼，翎羽分化，汇聚在他掌前，形似长剑，挥手间劈开那道戾气。当巳冲到它近处时，它又如老鼠一样钻回女孩的身体，巳的动作戛然而止，手稳稳停在半天。巳凝视着女孩。翎羽也缓缓散开来，在雨中飘零。

老头低下头，闭上眼，让镇定下来。

“巳。”老头慢慢上前，轻轻抬起巳的手臂，“怎么样，严不严重？”

巳摇摇头，指了指女孩，“她……”

“我都看见了。”老头蹲下来，查看女孩的状况。

“她这是怎么了？有事吗？”巳也蹲下来，注视着老头。

老头沉默不语，抿抿唇，“先把她抬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吧。”

巳和老头扶起她，本来把她带到别人屋檐下躲躲，却让别人提起扫把赶走。

直到他们找到一个牛棚，才放下女孩，老头取下斗笠甩起来，“她身上戾气怎么这么重？还有，你没带蓑衣什么的吗？”

“唉，早上天气还好好的……”巳本来想早点回去的，结果恰好撞见了这场闹剧。

“看样子，只能用我房间窗台上那种花了。”老头思索片刻。

“可是，这样是不是不太好。”巳脸上有很明显的为难，话说声音也低下来。

“唉，纠结的不是面子，是人命啊！”老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，接着往雨中走去。

“欸，师傅，你去哪？”巳挡在老头前面，老头伸手想推开巳。

“雨里面那几个人，也要安息吧。”

“我去吧。”巳带上斗笠，拔腿就跑出去。

很快，雨停了。

阵风袭来，拨云见日。

后来，巳背着女孩，回到了怀瑶谷，老头扯下自己种在窗口的花，喂女孩服下，不久女孩就醒过来了。